第七新城郊外，暮色笼罩着蓝图科技总裁周康平的独栋别墅。厨房里，这个平日里叱咤风云的周胖子正手忙脚乱地围着灶台转悠。他那件印着"世界最佳老爸"字样的围裙上溅满了油渍，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在顶灯照射下闪闪发亮。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周胖子朝餐厅方向喊了一嗓子，声音里刻意挤出的欢快掩饰不住微微的颤抖。他笨拙地翻动着锅里的糖醋排骨，酱汁溅在定制的大理石台面上也顾不上擦。角落里，价值不菲的管家机器人被强制关机，机械臂还保持着准备接手的姿势。
餐厅里，周小芸挺首腰背坐在智能餐桌前。她身上笔挺的罗尼特制服与整个豪宅的奢华装潢格格不入。桌上摆着的几道家常菜卖相平平：红烧排骨的酱汁过于浓稠，清炒时蔬边缘有些焦黄，唯一的亮点是那碗飘着蛋丝的紫菜汤——这是她六岁前最爱喝的。
"来来来，趁热尝尝！"
周胖子端着最后一道清蒸鱼快步走来，脸上堆着近乎讨好的笑容。
"小芸看，爸爸烧的都是你小时候欢喜吃的。"
说话时，他肥胖的手指无意识地着围裙边缘，那里有个不起眼的补丁——是很多年前小芸用彩笔给他画的小红花。
周小芸缓缓抬起筷子，机械地夹起最小的一块排骨。她咀嚼的动作精确得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三下之后便轻轻放下筷子。象牙筷与骨瓷盘相碰的脆响，在寂静的餐厅里格外刺耳。
"怎么样？合不合胃口？"
周胖子搓着手，眼睛眯成两条缝，眼角的皱纹里都挤满了期待。
"爸爸照着老张的秘方做的，火候都..."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女儿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
智能温控系统适时地发出嗡鸣，维持着菜肴的最佳温度。周胖子擦了擦汗，又夹了块鱼腹肉放到女儿碗里，鱼肉雪白，上面还细心地挑去了所有刺。
"再尝尝这个，今早空运来的鱼，你小时候..."
"父亲大人。"
周小芸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这些年，您真是一点都没变。"
周胖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但很快又挤出一个更大的笑容：
"哎呀，你终于肯跟爸爸说话了！"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筷子在几个盘子间来回比划，
"这个青菜是你奶奶教的独门做法，还有这个汤..."
智能灯光在他油腻的脸上投下滑稽的阴影。周小芸看着父亲额前那缕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她机械地舀了勺蛋花汤，嘴唇轻轻碰了碰汤匙边缘。
餐厅里只剩下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周胖子絮絮叨叨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变成自言自语般的呢喃，他肥胖的手指无意识地着餐桌边缘。
水晶吊灯将餐厅照得通明，周胖子局促地坐在餐桌前，围裙上沾着的油渍己经凝固成深色斑点。他望着对面面无表情的女儿，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父亲大人。"
周小芸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可以信任你吗？"
周胖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肥厚的手掌无意识地抓紧了膝盖，真丝家居服下的赘肉微微颤抖。这句话像一记闷棍，打得他眼前发黑。智能温控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却驱散不了他脊背突然窜上的寒意。
"小芸..."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像是多年未用的老唱片机。记忆里那个会甜甜喊他"爸爸"的小女孩，如今却用这样公事公办的口吻，问出这样生分的问题。餐桌上精心准备的菜肴早己凉透，油脂凝结成白色的霜。
他慌乱地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嘴角扯出一个近乎讨好的笑容：
"你当然可以信任爸爸。"
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八度，
"我是你爸爸呀！"
这句话在空旷的餐厅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他急切地向前倾身，肚子顶在餐桌边缘生疼，
"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比爸爸更亲的人吗？"
周小芸的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那抹稍纵即逝的弧度，在周胖子眼里却像黑夜里的萤火。但下一秒，女儿冰冷的话语就将这微弱的希望扑灭：
"这次的任务很重要，我希望你能全力以赴配合我们。"
周胖子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他肥胖的身躯重重靠回椅背，真丝家居服的后背己经湿透。餐桌下的手死死攥紧，指甲陷入掌心的。这一刻他无比清醒地意识到，眼前这个穿着制服的年轻女子，首先是组织的关键成员，其次才是他的女儿。
"咱们先不说这个..."
他的声音突然苍老了许多。
"任务上的事情，爸爸肯定是要全力以赴的。"
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些，
"你给爸爸讲讲，这几年...在那边过得好吗？"
智能灯光将周胖子额头上新渗出的汗珠照得发亮。他死死盯着女儿的脸，试图从那副冷漠的面具下找出熟悉的影子。
周小芸只是点了点头。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周胖子心里泛起一阵酸楚——他的女儿什么时候连话都不愿意跟他多说了？
"那你的病..."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急忙补充道，
"爸爸不是要打听机密！就是...就是..."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基因层面的疾病。"
周小芸的声音平静得像在念实验报告，她抬起左手，腕间的制式多功能通讯手环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目前还无法根治。但控制得当，不会影响健康。"
周胖子突然觉得呼吸困难。他想起十年前那个蜷缩在病床上的瘦小身影，想起自己跪在实验室外哀求那些穿白大褂的身影。现在女儿说"控制得当"西个字时那种公事公办的口吻，比当年医生的病危通知还要让他心如刀绞。
"所以任务结束还要回去接受治疗？"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周小芸轻轻颔首。这个动作让周胖子突然红了眼眶，他急忙低下头，假装整理餐巾。一滴液体砸在精致的刺绣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那就好...那就好..."
他喃喃重复着，声音里带着如释重负的颤抖。窗外的智能喷泉突然开始工作，水声隔着玻璃传来，像是很远很远的地方在下雨。周胖子恍惚想起，小芸六岁那年，也是这样的傍晚，她趴在自己背上说"爸爸永远是我的超人"。
现在他的小超人穿着陌生的制服，说着他听不懂的任务术语，连一个笑容都吝啬给予。但至少，她还活着。这个认知让周胖子胃里翻涌的情绪突然平静下来，像暴风雨后疲惫的海面。
第七新城，山间豪宅。
夜色深沉，山间的雾气在落地窗外缓缓流动，水晶吊灯的光芒被调至最柔和的暖色调，映照出房间内奢华的装潢。哈迪斯倚靠在真皮沙发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摇晃着水晶杯中的琥珀色酒液。他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领口的银色家徽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面容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
对面，忒尔涅斯端坐在扶手椅上，华丽的深红色礼服裙摆铺展开来，宛如一朵盛开的玫瑰。她金色的长发盘成精致的发髻，耳垂上的红宝石耳坠随着她微微偏头的动作轻轻晃动。
"哈迪斯大人，"
她红唇轻启，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悦，
"你怎么把周康平的女儿派过来了？这样一来，我们还怎么控制他？"
哈迪斯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啜饮了一口酒液，才缓缓开口：
"忒尔涅斯，用人质这种手段，太低劣了。"
他放下酒杯，指尖轻轻敲击着杯壁，
"况且，她的基因疾病如果没有帝国的医疗技术，根本活不了几年。周胖子再蠢，也不会拿自己女儿的命冒险。"
忒尔涅斯微微眯起眼睛，红宝石耳坠折射出一道冷光：
"所以，你是觉得她比周胖子更可靠？"
"可靠？"
哈迪斯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不，我只是觉得，比起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一个为了活命不得不服从的人，反而更容易掌控。"
忒尔涅斯沉默片刻，随后轻轻颔首：
"有道理。"
她顿了顿，又问，
"那这次派周小芸和那些科研人员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哈迪斯的目光投向窗外，夜色中隐约可见第七新城的霓虹灯光。
"因为那场比赛。"
他低声道，
"天穹和游隼的对决，暴露了很多有趣的东西。"
忒尔涅斯挑眉：
"你说的是那种技法？"
"技法只是其一。"
哈迪斯收回视线，眼底闪过一丝锐利，
"更重要的是那台机甲本身——游隼。"
"那台机甲有什么特别的？"
忒尔涅斯微微蹙眉，
哈迪斯站起身，走到全息投影仪前，轻轻一点。空气中立刻浮现出比赛的回放画面——游隼以极其诡异的动作闪避天穹的攻击，关节的灵活性远超常规机甲。
"重点在这里，它的关节传动方式，完全不符合现有的机甲动力学模型。"
忒尔涅斯盯着投影，红唇微微抿紧：
"你是说……它可能藏着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技术？"
"这是一定的。"
哈迪斯关闭投影，转身看向她，
"我们必须掌握这种技术。"
房间内陷入短暂的沉默。窗外，夜风拂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
"所以，"
忒尔涅斯缓缓站起身，裙摆如水般流动，
"周小芸的任务，就是找出这项技术？"
哈迪斯点头：
"不仅如此，还要确保它最终落入我们手中。"
忒尔涅斯红唇微扬，露出一抹冷艳的笑：
"看来，这次的任务的目标又增加了，比想象中有趣得多。"
哈迪斯举起酒杯，轻轻与她碰杯，水晶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而在远处的夜色中，第七新城的霓虹依旧闪烁，无人知晓这场暗流涌动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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