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泉的寒气裹着碎冰碴子扑在脸上时，顾尘后心的金纹突然烫得像块烧红的烙铁。
他踉跄半步，额角的冷汗顺着下巴砸进领口——那金纹正顺着脊椎往上窜，每爬一寸都带起一串火辣辣的疼，偏生在碰到蒋灵月攥着他手腕的那只手时，又诡异地软了下来，像只讨摸的小兽似的蹭着她掌心的薄茧。
"顾尘！"蒋灵月的声音带着魔火特有的沙哑，红瞳里翻涌的赤焰映得冰面都泛起金斑。
她另一只手死死掐住他后颈，指尖魔气凝成的黑鳞正一寸寸往他皮肤里钻，"你后心的纹路在吸我的魔凰真火！"
顾尘倒抽冷气，却在触及她眼尾朱砂时突然笑了。
那点红在寒雾里像团烧不化的血，和记忆里昨夜她偷喝林婉儿酿的桂花酒时，醉醺醺在他书房屏风上画的火凰印一模一样。"别急，"他反手扣住她手腕，金纹顺着相触的皮肤爬到她手背，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烙出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这纹路...好像在教我怎么导气。"
叶清雪突然把药箱砸向冰面。
檀木箱子裂开，百年人参混着止血散哗啦啦滚了一地，她指尖掐着半片还沾着血的冰魄草，"结界要破了！"话音未落，密道深处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魔教主的声音裹着黑雾钻出来，"天机者当断血脉！"
顾尘抬头的瞬间，一面青铜古镜破顶而下。
镜面浮着的金色魔纹像活了似的蠕动，竟在冰泉上方织出张血网。
他后心金纹猛地炸开，疼得他膝盖一弯几乎跪下去，却在视线扫过蒋灵月攥着他的手时，突然想起今早林婉儿塞给他的糖罐。
"量子纠缠原理！"顾尘猛地咬破舌尖，血珠溅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
金纹与魔火的光团突然开始疯狂旋转，他盯着那团光，脑子里闪过大学量子力学课上教授在黑板上画的纠缠态公式，"用你的魔火当'粒子A'，我的金纹当'粒子B'——"他拽着蒋灵月往旁一滚，青铜古镜的光刃擦着她发梢劈进冰面，"逆转时空！"
"你疯了？！"蒋灵月的魔火不受控地烧着了她的衣袖，却在触及顾尘金纹的刹那诡异地转了方向，顺着他的手臂往心口钻。
她眼尾的朱砂被火光映得更艳，"那是大乘期的本命法器！"
"所以才要用现代物理反套路啊。"顾尘额头抵着她额头，金纹顺着两人相贴的皮肤爬到她后颈，"我在知识宝库里翻到过——"他突然闷哼一声，金纹在胸口凝成个发光的"熵"字，"量子纠缠能让两个粒子状态同步，咱们现在就是那两个粒子！"
青铜古镜的光刃突然顿在半空。
魔教主的冷笑从镜中传来："小辈也配谈天机？"话音未落，光刃竟调转方向首刺顾尘心口。
蒋灵月瞳孔骤缩，魔凰真火猛地暴涨成十丈火凰虚影，利爪拍碎光刃的刹那，顾尘清晰听见自己后心传来"咔"的轻响——金纹与魔火的光团里，竟浮出半枚锈迹斑斑的青铜印。
"原来契约终极形态需要..."蒋灵月的声音突然哽住。
她盯着那半枚青铜印，眼尾朱砂微微发颤，"我之前在魔宫古籍里见过，这是..."
"嘘。"顾尘捂住她的嘴。
他能感觉到两人交缠的真气正以恐怖的速度消耗，后心金纹每跳动一次，就有大段现代物理公式在识海里炸开。
他盯着冰面倒映的两人影子——金纹与魔火的光正顺着他们的影子爬向叶清雪，"我在计算能量配比，现在说话会打乱纠缠态。"
叶清雪突然甩出七根银针。
银针钉在冰面七个方位，药箱里最后一株千年雪参飘起来，在银针间凝成个发光的"医"字。"我用《黄帝内经》里的十二经脉图给你们续气！"她鬓角的碎发被魔气吹得乱飞，腕间刚止住的血又渗了出来，"顾公子，你后心的纹路...像极了我在《上古医典》里见过的'天机络'。"
"好个医仙！"魔教主的声音突然近了。
顾尘抬头，正看见魔教主从镜中跨出，玄色道袍上绣着的九爪魔凰正滴着黑血。
他身后还跟着三个灰袍老者，最前面那个左脸有道刀疤，正是蒋灵月的大长老师伯——此刻那刀疤正扭曲成狰狞的笑，"逆徒，跟我回魔宫受罚！"
"受你奶奶的罚！"蒋灵月反手召出她的魔剑"焚天"。
魔火顺着剑身窜起，竟在剑尖凝成只活灵活现的小火凰。
她拽着顾尘往旁闪，魔剑劈碎大长老的锁魂链，"当年你们为了抢魔主之位，把我爹推进血池的时候，怎么不说'家法'？"
顾尘趁机摸出怀里的糖罐。
林婉儿今早塞给他时说"防低血糖"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他掰碎糖罐，沾着糖霜的碎瓷片撒了一地。"以糖霜为引，"他念着从《现代化学》里扒来的爆燃公式，指尖金纹点在碎瓷上，"蔗糖遇高温会分解成碳和水蒸气——"
"轰！"冰面腾起橘色火焰。
魔教主的攻势被阻了一瞬，顾尘趁机拽着蒋灵月滚进叶清雪布的医阵。
他后心金纹突然剧烈震动，竟在三人头顶凝成个金色光罩。"这是..."叶清雪的眼睛亮了，"《千金方》里的'三才护心阵'？
但怎么会有金纹？"
"知识宝库自动匹配的。"顾尘擦了擦嘴角的血。
他能感觉到金纹正顺着脊椎往识海钻，每钻一寸，就有段陌生记忆涌进来——有现代实验室里的粒子对撞机，有古籍里的"天机络"图解，还有...蒋灵月小时候在魔宫冰窖里冻得发抖，偷偷往他怀里钻的画面？
"看上面！"蒋灵月突然拽他低头。
魔教主的青铜古镜再次下压，镜面魔纹凝成把金色长矛，正对着顾尘心口。
顾尘后心金纹猛地炸开，竟在胸前凝成半枚和蒋灵月魔火光团里相同的青铜印。
两枚青铜印相触的刹那，冰泉里突然升起只金色凤凰虚影，尾羽扫过的地方，古镜裂出蛛网似的纹路。
"果然！"魔教主突然笑了。
他抬手掐碎古镜，镜面碎片竟化作黑雾缠上大长老的脖子。
大长老瞳孔骤缩，刚要反抗，黑雾己顺着他七窍钻了进去。
他的身形开始膨胀，皮肤下鼓起一个个肉瘤，"逆徒，你的魔凰真火...根本就是为他准备的炉鼎！"
蒋灵月的魔火突然暴涨到二十丈。
她红瞳里的赤焰几乎要烧穿眼白，指尖掐出魔宫禁术的法诀："以我魔血为引，契约终章显真容！"话音未落，西道金色锁链突然从冰泉西个方向窜出——锁链尽头，林婉儿的绣着桃花的发带、苏瑶的圣女铃、叶清雪的药箱、还有蒋灵月自己的魔剑"焚天"，正浮在锁链顶端发光。
"这是..."顾尘瞪大眼睛。
他突然想起西女每次给他送东西时的画面：林婉儿塞糖罐时红着脸说"补补脑子"，苏瑶递圣女铃时耳尖发红"保你平安"，叶清雪塞药箱时哼着"别又乱试奇怪配方"，蒋灵月扔魔剑时骂"再烧我屋子就砍了你"。
原来这些东西...都是契约的引子？
金色锁链缠上魔教主的刹那，突然发出刺目的白光。
顾尘下意识闭眼，再睁眼时，魔教主的身形正在消散。
他嘴角挂着血笑，最后一句话像根针扎进顾尘识海："师尊在等你...等你这缕天机血脉..."
"砰！"顾尘突然喷出口黑血。
他胸口的金纹突然浮现金色古文，每个字都像刀刻似的往肉里钻："血脉己断，天机重启"。
他踉跄着扶住冰面，只觉浑身力气被抽干，连抬手指向蒋灵月的力气都没有了。
"顾尘！"蒋灵月扑过来接住他。
她魔火骤敛，红瞳里的赤焰褪成水雾。
她颤抖着抬手，指尖悬在他胸口金纹上方半寸，又迟迟不敢落下。
冰泉的风卷起她的黑纱，露出眼尾那点朱砂，此刻正随着她的心跳微微发颤，"别...别动。"
顾尘想笑，却咳出更多血。
他盯着蒋灵月发颤的指尖，突然想起今早林婉儿说的话："糖罐里我偷偷加了固元膏，要是遇到危险..."他摸了摸空荡荡的怀，突然觉得怀里还沾着糖霜，像落了层薄雪。
冰泉的雾越来越浓，模糊了蒋灵月的脸。
顾尘迷迷糊糊地想，等醒过来，一定要让林婉儿再做二十坛桂花酒酿——要最甜的那种，甜到能盖住此刻胸口金纹的疼。
蒋灵月的指尖终于落下。
她轻轻按在他胸口金纹上，掌心的温度透过血污渗进来。
顾尘听见她带着哭腔的低骂："笨蛋...谁准你随便断血脉的..."
雾里传来叶清雪的脚步声，还有药箱碰撞的轻响。
顾尘闭眼前最后看见的，是蒋灵月眼尾的朱砂，在雾里红得像团烧不化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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