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琏第二日便去了潘氏的韶华殿。
深夜,宫墙外的晚风接连着拍打着探出来的梧桐树枝,梧桐叶中包裹着的圆锥花序也不禁随之颤抖。
一阵凉风略过,穿过石拱门,沿着小窗便扑在了林听晚那细亮的小脸上。
只见她披着一件缃叶黄色的罩衫,松散些发髻,长发披在身后,只留了略微细发在前。白皙的从寝衣中伸出一截来,腕上的玉镯被一旁的烛火映的更甚光泽。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林听晚抬头望去,翡翠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春寒料峭,娘娘莫要贪凉。”
林听晚点点头往床阁处走去,翡翠放下汤药,趁势将窗户关上。
“这一胎,算这日子也有两个月了。”
林听晚搅动着汤药碗里的瓷勺,面不改色的喝了起来。
“这孩子来的很是时候了。”
待林听晚将药喝完,翡翠接过药碗放在一旁。又呈上些许蜜饯,玛瑙跟着进来伺候林听晚漱口。
“这孩子乖巧,并不像他哥哥那样难缠。”
“说不定是位郡主呢。”
“是男是女都好,我都盼着。”林听晚低头抚摸着还未隆起的小腹,笑的很甜。
林听晚有孕,只有栖梧殿的西个管事宫女知道。
这些天林听晚忙的昏天黑地的,心情也不好,身子也不爽利。本以为是生了心上的病症,让翡翠把了脉才发现是有喜了。
太医院那边是有备案的,只是林听晚下令不让张扬,他们便一个字也不敢提。
“知珩和岁宁今日如何了,还睡的惯吗?前几日突然把他们带到承乾殿,他们还择席睡不着觉呢。”
“娘娘放心,皇孙和郡主都睡得很好,今日也是天暖和了,两个出去跑着玩儿去了,一首到酉时才肯回来,玩儿累了,不必奶娘催,自己就去睡了。”
“那就好,如今正玩儿的时候,等再过两年,即便是想玩儿也不能了。”
林听晚只盼着孩子们能安康快乐的长大,在他们要担负自己的责任之前,至少能给他们留下一段可追忆的时光。
林听晚想的出神,未曾注意到门外站着的董氏。
董氏一脸愁绪的走回岁宁郡主的寝阁,见她睡得香甜,心里难过,不免落下泪来。不料泪珠被擦的不仔细,竟有一滴趁乱滴在了岁宁脸上。
岁宁被一滴凉泪冰醒,见是奶娘在床边,揉了揉眼睛道:“奶娘。”
“诶,郡主。”
董氏抚摸着岁宁的头发,慈爱的望着她。
“奶娘哭了。”
“没有,奶娘困的。”
“那你要早些安睡。”
“好,奴婢这就同您一道睡。”
岁宁奶乎乎的抱着董氏那粗糙而又温暖的手,不自觉的又睡了过去。
董氏心里焦虑不己,她刚才在内间门外听着,太子妃又遇喜了。这本是整个栖梧殿的喜事。
只是,岁宁不属于栖梧殿。她姓魏。
这里没有她的父母双亲,也没有能庇护她的人,她们的倚仗全在太子妃一人。
可如今太子妃又有了身孕,若诞下的是女孩儿,也是该封郡主呢,将来更是风光无限的公主。岁宁还小什么都不懂,皇室血脉与臣子之后之间隔着的是一道巨大的横沟,说一句天壤之别也不为过。
岁宁的处境尴尬,若是太子妃有了亲女儿,岁宁便不再是林听晚身边最贴心的女孩儿,她不再特殊,她甚至要在嫡女底下讨生活。
董氏熄灭了烛火,躺在岁宁身边,轻柔的给她拍背。她心里暗暗发誓:
夫人,哪怕路在难,老奴拼了命也会保护好小姐的。
……
李延琏连着在潘氏房里留了三天,也算是明着宠爱了。
这并不奇怪,世上有哪个男子不喜欢美色呢?更况且他是坐拥后宫的储君。
潘氏一开始是得意的,这样相貌堂堂男子,又是储君,既能给她带来情感上的满足又能补充她物质上的需求,除了让她做妾,潘氏没什么不满的。
两人也蜜里调油了一阵子。
只是林听晚有孕的消息还是在满三个月后传了出来。
李延琏很是欢喜,连着一个月都在栖梧殿里守着,大抵是怕林听晚因为潘氏伤心。
林听晚却觉得李延琏是在小看她。她林听晚从来不会因为他对哪个妾室的宠幸而感到悲伤痛苦。她要的从来也不是他的“宠”,她要的是“敬”和“权”。
潘氏着人来请了几次,都无功而返。她显然有些着急了。
“偏她的肚子就那么争气,生了一个儿子还不够,如今又怀上了子嗣,偏要在这个时候夺我的宠!”
潘氏到底年纪小,一时竟把自己气的眼红鼻酸的。
“娘子正是花骨朵要绽放的年纪,还怕殿下不来吗?如今若是与太子妃争高低可是下策。太子妃有孕,不能伺候殿下,又能留他几日呢?您且放宽心,没事留去皇后娘娘那儿多走动,没坏处。”
潘氏的奶娘周嬷嬷一边宽慰她一边为她更衣。
水红色的衣衫套在潘氏身上并没有显得俗气反而衬得她更加娇艳欲滴。
潘氏撇撇嘴抽回周嬷嬷手中的袖子:“知道了。”
潘氏到底还是听了周嬷嬷的话,提着一碗羹汤往凤仪殿去了。
……
凤仪殿内,皇后用了几口潘氏送来的燕窝羹便放在一边,笑道:“你有心了。”
“为皇后娘娘,嫔妾不敢不用心的。”潘氏娇娇道。
“既然有这个心也不必总用在本宫身上,太子那你更要伺候好才是。如今太子妃有孕,你是她之下的首位,更应该做好的。”
“是,嫔妾省得的。”
潘氏低头应了,又实在忍不过,冲着皇后抱怨道:“姨母,太子妃娘娘也忒霸道了,有了身孕还将太子殿下拘在栖梧殿,如今嫔妾己经有一月未见过殿下了。实在不是嫔妾不伤心,而是太子妃娘娘她不撒手啊。”
“不得乱语!”
皇后的呵斥首接让潘氏吓得跪在地上。但她仍旧道:“嫔妾没有胡说八道,皇后娘娘尽可去查问东宫里的奴才,那个不知道这事?”
皇后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又想起前几日幼妹进宫对她的嘱托,叹了口气道:“罢了,去宣太子妃来。”
宫人应了出去,皇后挣扎了半天又嘀咕道:“一个月是有些过了。”
潘氏忙不迭的频频点头道:“就是就是,这让我们这些刚入宫的,又怎么自处呢?”
“你闭嘴!”皇后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潘氏低下头搅动着手里的帕子不说话了。
不消一会儿,林听晚便到了。她今日身着湖蓝色青莲广袖衣衫,素净典雅,不施粉黛却更显其倾城绝色。
“儿臣给母后请安。”
“起来吧,赐座。”
“谢母后。”
待林听晚坐下后,皇后开始寒暄关心起来,看着时机差不多了便开口问道:“听说太子不放心你的身子,在栖梧殿小住了一段日子?”
林听晚哪里听不出来皇后的意思,她来之前既知晓了潘氏也在,就明白了这两人要摆什么阵。
“回母后的话,确有此事。”
“是你这胎有什么不好吗?”
“儿臣无碍。”
“那你为何明自己不能侍奉太子,却留太子这么长时间?晚儿啊,这不合适。”
林听晚心里冷笑,面上却是极其恭敬的。
林听晚故作为难道:“还请母后容儿臣细细禀报。”随即扫了一眼屋里的宫人。
皇后会意,瞥了一眼身边的宫女道:“都下去吧。”
“是。”
眼看屋里的宫人鱼贯而出,林听晚这才开口道:“母后容禀,不是儿臣善妒,强留殿下在宫中,实在是殿下染了风疹,不欲让外人知晓,又怕传给他人,这才在儿臣宫里养一个多月。”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本宫竟不知晓?”
“殿下的旨意,说是母后进来忧思辛苦,不愿让您跟着着急,殿下说,让母后跟着劳心,是他的不孝。”林听晚低头道。
皇后冷哼一声没说话。
潘氏噘着嘴迎撞上来道:“即便是如此,太子妃娘娘也该叫嫔妾来侍疾啊,嫔妾身为侧妃,有伺候殿下的职责和权利,您这样,未免有以私济公之嫌。”
“你快快给本宫闭嘴!”皇后呵斥道。
“你懂什么!那风疹是传人的!”
“嫔妾不怕!”
“生在脸上,流脓生疤也不怕吗!你的脸还要不要了!”
潘氏闻言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缩在一边不敢出声。
“傻孩子,太子妃是疼你们呢。”
皇后乐的欣慰,潘氏臊的难堪,只有林听晚悠然自得坐在一边,装成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心里却嗤笑道:小丫头,和姐姐斗,你还太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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