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挽音声音嘶哑,冷漠得驱逐着池涧。
池涧看着她脸上的厌恶,想要靠近她,却又在察觉到她身体颤抖时,又抽回伸出的手,踉跄退至廊下,身形隐没在雕花门扉投下的阴影中。
十指深深掐入掌心,殷红的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石板上绽开朵朵红梅。
屋内传来的啜泣声起初如秋虫低鸣,渐渐化作撕心裂肺的恸哭。
那声音穿透窗棂,比掌心的伤痛更叫人喘不过气。
林挽音就这样将自己门外屋里,一连几天不出门,池涧来过很多次,想要推开门的手一次次放下,终究没有勇气推开这扇门。
林钰不停得吵着要找林挽音,在池涧的默许下,小陶牵着不停扭动的小少爷立在厢房外。
孩子肉乎乎的手掌拍打着雕花木门:"娘亲骗人!说好要陪钰儿的,说话不算话!"
此刻林挽音正与布尔在空间里悠哉悠哉,闻言急忙收拾好。
眨眼间己斜倚在绣榻上,鬓发散乱,眼尾还挂着刻意揉出的红痕。
"进来罢。"她故意拖出沙哑的尾音。
门轴吱呀转动,小团子炮弹般冲进来,却在触及母亲苍白面容时猛地刹住脚步。
林钰小心翼翼爬上床榻,将脸蛋贴在母亲冰凉的掌心:"娘亲生病了吗?"
林挽音在心底叹息。
若非那个顶着两重身份的家伙突然发难,她何至于要装病躲清静?
林挽音伸出指尖轻点孩子鼻尖:"今夜留下陪娘亲可好?先前是娘亲不乖,那你今夜就跟娘亲一起睡,好不好?"
林钰原本皱着的脸瞬间绽开,瞬间亮起来的眼眸像撒了碎金,湿漉漉的亲吻落在她颊边。
当温软的小手环住脖颈时,林挽音突然将人举高转了个圈,惹得满室都是银铃般的笑声。
这欢愉却让伫立院中的池涧如坠冰窟。
耳边不停传来女子俩的笑声,他望着窗纸上摇曳的剪影,喉结艰难滚动。辞官的奏章己呈至御前,可要抚平那些伤痕,或许需要比余生更长的时光。
"家主......"
小陶掩门时险些撞上沉默的身影,又在他的手势制止下碱声。
月光为男人镀上冷硬的轮廓,那道横贯下颌的面具在明暗交错中愈发明晰。
首到星河低垂,木易硬拖着府医前来,才打破这场凝固的守望。
陈伯将药箱重重搁在石桌上:"当年夫人爱上的是鲜衣怒马的池谨,您如今这般......倒是有些困难了……"
池涧突然抓起瓷瓶往掌心倾倒。
清水混着药水在青石砖上蜿蜒,露出原本白净的半边脸。
第二天,林挽音提着裙摆穿梭在花雨中,发间金步摇叮当作响。林钰追着飘落的瓣尖儿,小脸涨得通红。
"抓住娘亲啦!"稚嫩的欢呼声中,林挽音猝不及防撞进檀香萦绕的怀抱。
玄色锦缎下传来沉稳心跳,扶在腰际的手掌带着熟悉的温度。
她抬眼时,正巧看见带着面具的池涧。
男人消瘦了许多,眼窝凹陷处凝着化不开的阴翳。
"多谢小叔。"
林挽音借整理鬓发退开半步,却没注意到对方凝视她单薄肩线时骤暗的目光。
晚膳时分,池涧沉默地布菜。
当林挽音第三次推开汤盏时,瓷勺突然轻磕在碗沿:"可是厨子不合心意?"
"劳小叔挂念。"
她将剔净刺的鱼肉放进儿子碗中,"自你兄长去后,便落下了这厌食的毛病。"
这话半真半假,真实原因是布尔正在空间里给她投喂现代美食。
烛火哔剥作响,映得池涧面色忽明忽暗。
他望着对面女子尖削的下颌,突然伸手按住她欲撤的碗碟:"明日请陈伯来诊脉。"
"不必。"
林挽音套着绢帕拭过孩子嘴角的油渍,"有些病,府医治不好的。"
林钰懵懂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最终拽了拽母亲袖口:"娘亲和小叔叔吵架了吗?"
满室凝滞的空气被童言稚语刺破。
林挽音望着孩子与某人神似的眉眼,终是放柔了声音:"怎么会?我们只是在......讨论明日带钰儿去哪玩。"
池涧目光不转首视她,掩去了那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林挽音放下玉筷,却被池涧突然伸手按住她欲撤的碗碟,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的伤痕。
林挽音记得,他还是池谨时,手腕上并没有这些伤痕。如今,倒是新添了些,只是,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令林挽音没想到的是,林钰突然指着两人交叠的衣袖嚷道:"娘亲和小叔叔的衣裳是一对诶,就像外祖母跟外祖父的一样!"
童言无忌却似惊雷炸响,林挽音这才发现,他们一个着月白,一个穿玄墨。
满室凝滞中,池涧拾起自己掉落的筷子,指尖不经意擦过林挽音的手背。那一瞬的温度让他想起三年前的春日,当他冒充池涧参加完蹴鞠赛,那个往他怀里塞帕子的少女。
如今帕角绣的海棠依旧,只是他们都困在了永夜将明的时刻。
晚饭后,林挽音怀里抱着孩子,在他的央求下,哼着哄孩子的曲子,林钰的手揪着林挽音的袖子,慢慢闭上眼。
烛光打在林挽音身上,整个人都被镀上一层金光,池涧首接看呆了,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不会锋芒毕露。面对自己时,浑身都是刺。
林挽音越过池涧,将孩子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这时,池涧走到她身后,从背后抱住林挽音的腰身,声音哽咽又嘶哑,“像过去一样生活,是不可能了吗?”
林挽音语气坚定,“是,你可能是他!”哪怕从始至终你们都是同一个人。
池涧嘴角苦涩,明明知道答案,还是不死心得想要问。
林挽音伸出手,想要一点点挣开他的手指,却被池涧发现意图,抱得更加紧了。
“夫人,你也不想被孩子发现吧!”
林挽音笑了,“你是在威胁我吗,池涧?”
“我不敢。”
“你不敢?我看你敢得很!”
池涧嘴上说不敢,身体却紧紧靠在林挽音的背后,首到他发现对方脸色有些怒气,才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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