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厦门港口的清晨被浓雾笼罩, 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 仿佛要与海面连成一片混沌。咸涩的海风裹挟着潮湿的水汽,掠 过港口桅杆上猎猎作响的青龙旗。
我立于瞭望台顶端,指尖 着腰间佩剑的鎏金剑柄, 目光穿透雾气, 望向台湾方向。林爽文 的起义军盘踞海岛己久, 虽声势浩大, 却如困兽般被困于孤岛 —— 他们既无坚船利炮,更缺海上布防的谋略。此战, 当以雷霆 之势首捣其命脉。
" 殿下, 水师己集结完毕, 随时可拔锚。 " 李长庚的嗓音自石阶下 传来。 他身披玄铁重甲, 甲片上凝着薄霜, 眉宇间却透出几分焦 灼。
我微微颔首, 目光扫过港口 —— 十二艘福船如巨兽蛰伏,船 首狰狞的虎头炮口在雾中若隐若现,甲板上黑压压的士兵正沉默 地擦拭着长刀。
" 金门乃此战咽喉。 " 我转身望向李长庚,掌心按在粗糙的木栏上, " 林爽文在此囤积粮草辎重, 若断其补给, 台湾必成瓮中之鳖。 " 话音未落,海风突然撕开浓雾一角,露出远处金门岛嶙峋的轮廓, 恍若一头蜷伏的巨龟。
李长庚单膝跪地, 甲胄铿锵作响: " 末将以项上人头担保, 寅时 三刻前必破金门! " 他身后的邱良功却眉头紧锁, 欲言又止。 我 知他忧虑 —— 金门岛礁石密布,暗流汹涌, 岛上更有起义军依山 势修筑的三十六座石堡。但此刻箭在弦上, 己容不得半分犹疑。
卯时初刻, 旗舰 " 镇海 " 号率先扬帆。铁索绞盘的吱呀声中, 十二 艘战船次第驶离港口。
我伫立船艏,望着被船桨劈碎的浪沫在晨 光中泛出铁青色。 忽有海鸟掠过桅杆, 发出一声凄厉长鸣。
" 报 —— 前方三里即到蛇尾礁! " 瞭望手的嘶喊刺破死寂。
邱良功 疾步上前, 展开泛黄的舆图: " 此处暗礁形如蛇信, 退潮时水深 不过三丈,若强攻 . . . . . . " 话音未落,金门岛方向骤然腾起数道狼烟, 灰烟扭曲着升入天际, 如同恶鬼的利爪。
" 传令! 各船降半帆, 右舷炮手填装链弹! " 我厉声喝令。
鼓角声 霎时撕裂海风,十二艘战船如巨鲨摆尾,在礁石群间划出险峻的 弧线。 起义军的舢板从岛后蜂拥而出,船头绑着浸油的草垛,显 然是打算火攻。然而未等他们靠近,右舷十八门红夷大炮己发出 震天怒吼。链弹旋转着撕裂空气,将敌船桅杆拦腰截断,燃烧的 帆布如陨星坠海。
巳时二刻, 旗舰龙骨擦过浅滩的瞬间, 我拔出佩剑首指滩头: " 登陆! " 三千精锐自船舷跃下, 铁靴踏入齐腰深的海水。
起义军 的箭雨倾泻而下,却在藤牌阵前折戟。冲在最前的百夫长王虎突 然闷哼倒地 —— 一支毒箭穿透护心镜,箭尾翎羽仍在颤动。副将 立刻补位, 嘶吼着将藤牌砸向敌阵。
" 轰! " 岛北峭壁突然炸开火光。李长庚亲率死士攀岩而上, 用火 药炸毁了石堡的储油库。黑烟裹挟着燃烧的桐油顺山势滚落,将 半山腰的箭楼化作火海。 起义军阵脚大乱, 开始向密林溃退。
申时末, 金门主寨的朱漆大门在攻城槌下轰然崩塌。我踏过满地 碎木, 见寨内粮仓竟堆满发霉的糙米,墙角陶罐里飘着可疑的草 根 —— 林爽文早己粮草不济。
李长庚抹去脸上血污, 哑声道: " 岛南尚有残部藏匿山洞 . . . . . . "
" 不必。 " 我抬手打断, " 传令各部就地休整,重伤者连夜送回厦门。 "
残阳如血, 映着海滩上横七竖八的尸首。潮水冲刷着折断的羽 箭, 将血迹晕染成诡异的淡粉色。
次日寅时, 舰队再度起航。 台湾海峡此刻展现出它暴戾的面目 —— 乌云如墨汁泼洒天际,浪头高过桅杆,拍打在船舷上迸出惨 白的泡沫。
邱良功紧攥罗盘, 指节发白: " 这飓风来得蹊跷, 莫 不是天象示警 . . . . . . " " 林爽文惯用巫蛊之术惑众。 "
我冷笑, 任由雨水顺着铁甲纹路淌 下, " 传令各船以铁索连环, 首尾相接抗风浪! " 话音方落, 一道 闪电劈开云层, 照亮远处台湾海岸线上密布的烽火台。
飓风持续两昼夜方歇。第三日破晓时,基隆港的轮廓终于浮现在 晨雾中。港内竟泊着数十艘改装商船, 甲板上架着土制火炮 —— 起义军欲作困兽之斗。我凝视那些包铁皮的简陋战船,忽然想起 月前细作密报:林爽文为筹军费,竟将妈祖庙的金身熔铸成炮弹。 " 换开花弹。 " 我沉声下令, " 专打敌船吃水线。 "
震耳欲聋的炮击 声中, 起义军战船接二连三地倾斜。有亡命之徒驾火船冲来,却 被链弹绞碎风帆,在离旗舰十丈处沉没。海水翻涌着吞没垂死者 的哀嚎, 泛起大团暗红色的泡沫。
未时三刻, 先锋营在基隆南岸抢滩。守军竟驱赶妇孺为肉盾,冲 在最前的士兵愣神刹那, 便被竹枪捅穿咽喉。
邱良功怒喝: " 举 盾! 冲阵! " 重甲步兵立刻变阵为锋矢, 硬生生在哭喊声中撕开 缺口。
城墙上的起义军将领见状,竟亲手点燃了粮仓,火光中传 来撕心裂肺的吼叫: " 宁为玉碎, 不为瓦全! "
第七日黄昏, 当 " 清 " 字大旗插上高雄城头时, 幸存的将士己疲惫 得握不住刀柄。
李长庚左臂缠着渗血的麻布, 哑声禀报: " 城内 井水下毒, 需从城外运水 . . . . . . "
我摆手制止, 望着街道上堆积如山 的尸体 —— 有披甲的战士,更多的是布衣百姓。腐臭引来成群乌 鸦, 在暮色中盘旋如移动的丧幡。
咸涩的风中, 恍惚传来妈祖庙檐角的铜铃声,混着潮起潮落,将 血腥与烽烟渐渐揉碎在浪涛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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