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安帝站在高墙之上,玄色龙袍被朔风吹得猎猎作响,金线刺绣的龙纹在雪光中泛着冷冽的光芒。
他望着女儿的车队渐远渐远,十六人抬的凤鸾舆驾在雪地上碾出深深的辙痕,很快又被新雪覆盖。
道不出繁杂的愁绪如这漫天飞雪般压在心头,帝王冠冕十二旒玉藻微微晃动,原本还算俊美的面容,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皇后泣不成声,织金凤袍的广袖被泪水浸透,割舍不下,早己被静妃搀扶着回了宫。
辰王也没走,墨狐大氅上积了层薄雪,他眺望着远去北朔的小妹,骨节分明的手指攥紧了汉白玉栏杆。
那是他从小捧在手心的金丝小雀,此去异族苦寒之地,背井离乡,会受怎样的苦,他不知道。
北朔使者腰间镶着狼牙的弯刀在他眼前闪动,那些粗粝手掌上戴着的骨戒仿佛还残留着血腥气。
但他心有预感,北朔的目的绝不只此。
昨日暗卫呈上的密报中,西境军镇布防图有被翻动的痕迹。终有一天,他一定会将她接回来。
腰间玉佩突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原来是他无意识碰触到了太子兄长留下的羊脂玉珏。
辰王听见一声叹息,便将他随马车远行的思绪拉了回来。
崇安帝指间转动的玄铁扳指停在虎口处,带五味杂陈地感慨:"怀仁心者必得民心,得民心者自得天下。仁心和民心,我的囡囡都不缺。"皇帝望着雪地上最后一点车辙痕迹,"以她的才智,若她想,未必不能与你兄弟二人争一争。她能力不差于你,"
"心怀天下却高于你。可惜又志不在此。"
崇安帝作为父亲,总想着将最好的一切留给自己的女儿。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他为长子和辰王都计过了,太子的六艺师傅是当世大儒,前朝忠臣谢景惠,辰王的骑射教习是边关老将,年少便封王立府。
可他还未来得及为自己最爱的女儿计一计,便己留不住她。
但作为君王而言,他是万民之父,得为万民谋算。
昨日北境六百里加急的军报还在袖中,墨迹渗透绢帛的痕迹像一道未愈的伤。
家为小,国为大。
为君者,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天下太重,可这就他处在这个位置的使命。
檐角铜铃在风中呜咽,恍若二十年前他登基时,礼官吹响的青铜号角。
辰王和姜松韵一母同胞,自小便是皇后亲自教导,二人不相上下。
记得幼时在御书房临帖,妹妹的簪花小楷总比他多得太傅朱笔圈点。
可是王族冷血,想要留住那一丝亲情的温存,又谈何容易。
曾经小妹为他和太子长兄挡下的毒,多到他也记不清了,或许连母后也记不清了。
姜松韵愿想生在帝王家,也能守住兄妹手足之情,这才不愿卷入权位之争。
她五岁那年将太子哥哥送的玉连环砸碎分赠三位皇子,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他也不想。
若是太子尚在,便不会有今日之局面。
东宫那株被雷劈焦的海棠树,今年突然又发了新芽。
只可惜天不遂人意。
崇安帝又说:"国家大势急如星火,"抬手抖了抖肩上的积雪,"位及人臣,贵如国君,必须掌握朝廷大势。"皇帝着腰间螭龙玉带钩,"公主舍己为民,自请出塞,以定家邦。朕虽为父亲,"声音突然哽住,明黄帕子按了按眼角,"但作为君王,我得顾及大局。"
崇安帝叹息一声,指腹抚过城墙砖石上斑驳的箭痕:"坐拥天下又如何,到头来却护不住家人,留不住儿女。"远处传来景阳钟沉闷的声响,惊起寒鸦数只,"高处不胜寒,这便是王族的命。"
浩浩荡荡的车队早己消失在天际,不见了踪影。
最后一面牙旗的流苏也隐没在雪幕之后,唯有铜铃的余音还在风雪中飘荡。
雪,还在下,漫天翻飞,风呼唤着,咆哮着。倾斥哀怨,一路向北。
冻僵的麻雀从檐角坠落,在雪地上砸出小小的坑洞。
"阿韵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垫一垫?"林玉担忧地瞅着姜松韵的车帘,鎏金车辕上凝结的冰棱折射出七彩光斑。
似乎能速透过那层绣着缠枝牡丹的锦缎隔膜,望清里面人的愁容。
她记得小公主最爱吃杏云斋做的玫瑰酥,临行前特意在食盒底层藏了两匣。
姜松韵不知为何,并未作出回应,金丝楠木车厢内传来玉簪碰触厢壁的轻响。
这难免加重了林玉的担忧。但她也无能为力,犀皮护腕下的手指无意识着剑柄缠绳,她看不见姜松韵的形容,心底泛出的心疼如同冰锥刺痛着她。
车外侍卫的铁甲结着霜花,马鼻喷出的白气很快消散在寒风里。
她抿了抿唇,只留一声叹息,没有说话。腰间的错金螭纹带钩撞在车辕上,发出清脆的"叮"声。
林玉也不想着她再次烦心,转而问顾沧云:"此行,除了送阿韵到北朔王庭,"指了指西北方向隐约的山脉轮廓,"我应当还要往西境去一趟,顾帅要一起吗?"
顾沧云的状态看上去比姜松韵好些——如果除去那黑了一圈的眼眶,倒也无甚异常。
他玄铁护心镜上沾着的雪粒渐渐融成水珠,只不过从前跳脱的,仿佛有说不完的乐子的顾小帅,沉默多了。
马鞍旁挂着的酒囊己经瘪下去大半,却再不见他往日的豪饮之态。
"林将军是要去西境寻宁国公吗?"顾沧反问道,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粗砂。
他望着雪地上零星的枯草,想起去年此时与公主在梅林煮酒赏雪的场景。
"我和南宫小姐己经许久未见他老人家了,"说着瞥了眼队伍前方南宫雪的背影,她狐裘领口的明珠在雪光中格外醒目,"北朔事发突然,我有些担心。"
林玉瞥过一眼紧紧跟在公主马车旁的南宫雪。少女腰间悬着的错银铃铛在风雪中寂然无声,倒显得异常。
安国公重伤回京时,那柄贯穿胸口的弯刀还带着倒刺,西境不能无人阵守,幸而宁国公祖孙三代皆在北境。
记得安国公没有儿子,只有皇后一个独女,在辰王回京前,将祖传的鱼肠剑留给了年仅16岁的辰王。
狼烟升起后,宁国公便带着兵,从正阳关攻入了酉陵关,坐阵西境,而正阳要塞则由世子萧凭戍守,萧氏一脉而今己然成了西北两境的盾。
林玉袖中还揣着哥哥用鹰隼送来的羊皮地图,上面朱砂标注的隘口像一道道血痕。
"正阳关至关重要,"顾沧云突然扯断马鞭上的皮绳,又一根根编回去,"我己向陛下请旨,从此阵守正阳关,无召不得回京。"他望着远处雪地里窜过的灰狐,声音低下去,"林将军若要前往西境,你我应可同行。"
"行,一路烦请顾帅照抚了。"林玉礼节性地笑了笑。
她看见顾沧云马鞍旁挂着的青玉箫,那是公主及笄时赠他的生辰礼。
顾沧云自请阵守正阳关,是人都可以看到他的私心。
昨夜他独自在营帐擦拭铠甲到三更,铜镜映出他通红的眼眶。
他与姜松韵,姜松韵放不下,顾沧云更是如此。他贴身藏着的香囊里,还留着公主端午赠的艾草。
正阳关距王庭最近,城墙上的烽火台能望见北朔可汗的金帐。
他便想远远眺望,默默守护着她。腰间的青铜虎符被体温焐得发热,那是他用京郊三千亩封地换来的调令。
明明只差最后一步,可偏偏天公不作美。
愿以为近在眼前,却不道远在天边。
这世上最远的距离,莫过于,明明只手可摘,但确是,可望而不可及。
顾沧云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掌心里落着几瓣干枯的梅花——那是离京时从公主鬓边摘下的。
姜松韵集万个宠爱于一身,意味着她必须得担起这份责任。
记得离宫那日,尚服局连夜赶制的嫁衣用了九两金线,可古往今来受宠的公主也不少,能像她如此自请,主动担起责任,不哭不闹,毫不犹豫的,却是史无前例。
她将最爱的《山海经》赠给了国子监的寒门学子,说"愿尔等观天下"。
公主之位,不在名利,而在责任。
位越高,责任便越大。
她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随行的二十八箱嫁妆里,有二十箱装的是稻种和医书。
雪山逶迤,冰川纵横,银装素裹的山脊像巨龙蜿蜒的背脊。
河流蜿蜒,湖泊星布,冰封的河面下暗流涌动,偶尔传来冰层断裂的闷响。
原本的绿茵烂漫,如今盖上了厚厚的白雪,枯草的断茎刺破雪被,像大地伸出的求救之手。
北城的天,悬着浓云,忽而又转为晴空,阳光散在大地上,不见其暖,更觉寒霜。
连着上袄子的羊羔,也只能窝在母亲的怀里,瑟瑟发抖。
牧民的马头琴声呜咽,唱着关于孤雁南飞的古老歌谣。
林玉一行人马不停蹄行了月余,才终于到达王庭。
途中经过的最后一个驿站,墙上的日晷永远停在了冬至那天的申时三刻。
北朔此时银装素裹,王庭得只是一个较大的部落,牛皮帐篷外挂着成串的兽骨风铃,在风中发出空洞的碰撞声。
西下围绕着各大营队,位于中心的,便是是大君的主帐。
金帐顶端的狼头铜像在夕阳下泛着血色的光,帐前矗立的图腾柱上,密密麻麻刻着历代可汗的功绩。
而姜松韵此时便在其后的主帐里静候着,这是大君的就寝之处。
帐内青铜火盆烧着兽炭,热浪扭曲了空气,却驱不散她指尖的寒意。草原的习俗与大周不同,女子出嫁不用盖上盖头。
她发间的金步摇早己换成北朔的银铃发饰,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姜松韵坐在榻上,垂着眸色,看着手中的新臂缚,不由得抚摸着,一下,又一下。
玄色皮革上用金线绣着云纹,内衬还留着顾沧云常用的沉水香。
这是她原想送给顾沧云的生辰礼,针脚里藏着《诗经》中的"既见君子",可惜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帐外突然传来牧羊犬的吠叫,惊得她差点失手掉落。
"云画。"姜松韵沉心一想,便出声唤道。声音在空旷的帐篷里产生轻微的回响,惊动了毡门上挂着的铜铃。
接着便从帐外走进了一名婢女,杏色袄裙外罩着狐皮比甲,那婢女说:"殿下,怎么了?"
手里还端着碗冒着热气的马奶酒,奶香中混着淡淡的腥气。
姜松韵又问:"顾帅他们走了吗?"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臂缚上的云纹,那里藏着枚小小的玉扣——是顾沧云去年送她的和田玉连环上拆下的。
云画回道:"还没。顾帅一行人尚在大帐同大君欢饮,"压低声音补充道,"但林将军先行离席了。"
说着指了指帐外某个方向,那里隐约传来摔跤手们的呼喝声。
"那应该快了,他们就要走了。"姜松韵望着毡帐缝隙中漏进的月光,想起离京那晚也是这样的下弦月。
想到这儿,不免失落了几分。腕间的翡翠镯子碰在银酒壶上,发出清越的声响。
“云画,你去将这个交给林将军,告诉她,是我给的,她会明白的。”姜松韵说。
突然帐外传来号角声,惊得她手一抖,臂缚上的金线在火光中闪了闪。
云画接过臂缚,转身离去,麂皮靴子踩在羊毛毡上无声无息。
只是她前脚刚走,后脚便又进来一人,当看见来人的容貌时。
姜松韵早己分不清是气恼,还是高兴。
帐内突然灌入的冷风掀起来人的狐裘,露出腰间别着的镶金匕首。
下一秒,姜松韵便有些诧异了,那人说:“你就是我表兄的小媳妇儿,我的小嫂嫂?”带着浓重口音的大周话像钝刀割过耳膜。
那人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蓝眼睛在火光中像两簇幽蓝的鬼火:“长得确实美丽。”
说着伸手要来摸她发间的银饰,指甲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
姜松韵望着那熟悉的宝石般的蓝色眼睛,似乎看得见其中敛着的淡淡微波,如同纯净无瑕的湖水,随风起,便着层层涟漪。
但眼前这双眼睛里藏着更多野性,像未驯服的狼崽。
帐外突然传来鹰隼的啸叫,惊得火盆里的炭火噼啪作响。
那女孩很是疑惑地看着姜松韵,鼻翼上的银环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这人为什么用这般眼神看着她。毡门缝隙透进的光线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显得那道横贯眉骨的疤痕更加狰狞。
她于是问:"喂!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我们认识吗?"
手指按在匕首上,骨节因用力而发白。
姜松韵诧异地问:"你……不认识我了?"
声音不自觉地提高,惊动了帐外守卫,刀鞘碰撞声清晰可闻。
未曾想女孩问道:"我应该认识你吗?"突然凑近嗅了嗅她衣领上的熏香,露出嫌弃的表情,"你们大周人总是香得呛鼻。"
姜松韵没再回答,自顾自地理着思绪。火盆里突然爆开的火星落在她裙摆上,烫出个细小的黑洞。
那人才问道:"我听说你是大周皇帝的女儿,是个公主。"用靴尖踢了踢地上的银盘,"巧得很。用你们大周的话讲,我和姐姐便是草原八部的公主。"突然骄傲地挺首腰背,"我们的母亲可是神女,是草原的福赐…"
说着解开领口的银牌,上面刻着古怪的符文。
姜松韵听她这么一说,才发现这人的大周话说得并不流畅,至少不如她认识的那人流畅。帐外风声突然凄厉起来,像无数冤魂在哭嚎。
忽而一个想法涌入她的脑海,她问:“你和你姐姐叫什么名字?”手指悄悄摸向枕下的金簪。
谁知女孩有些轻蔑地说:“大周来的人真没见识,”突然用北朔语骂了句粗话,“草原除我姐妹二人,哪还有其他的公主?你听好,我叫图兰乌雅,我姐姐叫图兰苏雅,我们是神女伊兰塔忽娜的女儿,是这草原的圣女。”
说着突然掀开帐门,指着远处雪山顶峰的神庙轮廓。
姜松韵瞬间就明白了,她在京城见到的压根儿就不是图兰乌雅,而是另有其人?
这个图兰苏雅从未出现在众人眼中,说不见定她认识的是图兰苏雅。
帐外飘进的雪花落在她手背上,凉得刺骨。
但当她联想到林玉的容易容之术,又觉得那人可能不是图兰苏雅。
火盆里的炭火突然暗了下去,帐篷里顿时阴冷几分。
图兰乌雅见她半天不说话,心道没趣,临走时故意踢翻了银酒壶,奶酒在羊毛毡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留下姜松韵独自一人,在帐内思索。月光透过毡帐的缝隙,在她裙摆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不过,不一会儿她就烦了。帐外的守卫换岗时,铁甲碰撞声格外刺耳。
怎么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新来者的脚步轻得像猫,却在靠近帐门时故意踩断一根枯枝。
“阿韵。”来人轻声地唤道,充满温柔。
声音像是隔着层纱,却莫名让人想起江南的春雨。
姜松韵才要气恼,听到这声呼唤便慌了神。腕间的玉镯突然变得冰凉,像块寒冰贴着皮肤
。她紧张又欢喜地回头看见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同样美得巧夺天工,令人沉醉。火光在那人眼底跳动,却照不进瞳孔深处。
来人带了些茶点和羊奶,描金食盒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又说:“阿韵,来吃些东西吧,这么久了,你应该饿了。”
手指拂过银壶的动作,带着说不出的熟悉。
姜松韵试探地唤了声:"阿雅?"
声音轻得几乎被火盆的噼啪声掩盖。
帐外突然传来牧羊犬的呜咽,像是被什么吓着了。
不出所料,那人下意识地回了声:"我在."随即僵住,银勺"当啷"掉在铜盘上。
"你为什么要假扮北朔小公主?你到底是什么人?"姜松韵的指甲陷入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
毡帐突然剧烈晃动,像是外面起了狂风。
姜松韵的猜想变成了现实,久别重逢的喜悦被恼怒所替代,她平静着,质问她。
案几上的银烛台突然倒下,滚烫的蜡油溅在她手背上。
许敏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羊奶在银壶里晃出细小的旋涡:"阿韵,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伤害你。"
空气一时间陷入可怕的沉寂,雪地反射阳光透入营帐,在羊毛地毯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外面传来小羊咩咩的叫唤声,便又杂夹凶恶的犬吠。远处隐约有马头琴声,拉的却是大周的《折柳曲》。
姜松韵看不清她的底细,身在异国他乡,她不敢罔动,眼前之人是敌是友,无人说得清。腕间的玉镯突然裂了道细纹,发出几不可闻的"咔"声。
不知底细的人,最是可怕。
火盆里的炭突然爆出火星,在两人之间划出短暂的光弧。
许敏看向姜松韵的眼睛,似乎想要姜松韵看清她的诚意,可又自嘲的笑了。
指尖无意识地在银壶上敲出《阳关三叠》的节奏——那是姜松韵教她的第一支曲子。
姜松韵再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声音干涩得像沙漠里的风。
帐外的守卫突然咳嗽起来,铁甲随着呼吸发出规律的声响。
许敏无奈,缓了缓才说:"重新认识一下。"从怀中取出半块残玉,与姜松韵贴身佩戴的正好能合成完整的太极图,"阿韵,我是许敏也是你的朋友"阿雅"。"
帐外突然传来鹰隼振翅的声音,而远处雪山之巅,初升的月光正照在古老的神庙残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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